快乐登高
哎哟我的小老腰
这山梯，莫不是
专挑软柿子捏
第三级石阶
差点叼走我的鞋底
第四级
企图顺走我的鞋垫
松树杈子窜出来打招呼
差点给我的脑门
盖了个戳
我说老松啊
你这迎客礼
比村口二狗子的
扫堂腿还热情
山顶的风
可真是个大忽悠
抢了我帽子
还要薅我头发
云朵瘫在天边啃棉花糖
馋得我肚皮直敲锣
你问看见啥风景
全是前头大爷的汗巾子
飘飘扬扬像投降的小白旗
菊花瞅着我
婶婶家的菊花
开得那叫一个虎实
朵朵胖得像刚出锅的玉米馍
把篱笆墙压得直哼哼
黄灿灿的花盘瞅着我
活像私塾先生的老眼镜
小崽子
敢掐朵试试
我偏偷摸蹭了手花粉
哎呦喂
这香气绑着我的鼻子
就往回忆里拽
那年她辫梢的野菊香
差点让我栽进河沟喂泥鳅
露珠在花瓣上耍杂技
太阳爷一瞪眼
全都怂成水蒸气
溜号啦。
茱萸暴脾气
后山那片红果果
可是个暴脾气
一碰就炸绛紫色的汁
给我新衬衫盖了满身公章
奶奶说这玩意能辟邪
我看它先辟走了我的好运道
踩到果浆滑了个趔趄
差点给土地公磕响头
枝杈勾住我的头发不肯放
定是认错了
它走丢的情郎
急得麻雀们
啾啾乱传闲话
山坡都笑颤了肚皮
我回家发现衣兜
成了果酱铺
蚂蚁们正组团
搞秋游呢
爷爷的梨木杖
我爷爷的梨木杖
可是个话痨
敲着青石板
哒哒说单口相声
从光绪年间的蚂蚱
说到昨夜的麻将局
逗得石缝里青苔直抽抽
爷爷非说茶渣能算命
盯着杯底
非说我看上了邻村小姑娘
吓得我吞了茶叶梗
苦得我看见太奶奶
在云头跳广场舞
电视里唱戏的旦角甩水袖
三叔公的鼾声立刻接上腔
好家伙这呼噜打的
比铜锣还敞亮
震得窗棂外的月亮
直抖糠
重阳哈喇子
灶王爷怕是醉倒
在蒸笼里了
白汽糊了满窗的抽象画
枣香抻着鼻子往十里外窜。
糯米粉偷袭了
奶奶的眉毛
把她扮成白眉大侠
红枣在砧板上蹦迪
让核桃仁笑裂了后腰
第一笼重阳糕飞出锅时
狗崽子窜得比供桌还高
烫得我在手心颠来倒去
活像耍杂技的猴儿啃辣椒
等到甜味占领了牙缝
连牙根都泡在蜜罐里傻笑
晾衣九月九
晾衣绳今天成了五线谱
裤管袖筒
都在吹秋风进行曲
嘭地一紧
准是北方的雁群
借道发快递
云朵驮着太多乡愁
累得掉毛
一片羽尖正好落进我酱油碟
这下连拌黄瓜都吃出
皇母娘娘的蟠桃味儿了
奶奶收衣裳时
摸到阳光的余温
想起猴年今日，
奶奶用晒暖的衣角擦了擦
又红又黑的苹果脸
衣裳们瘫在竹筐里打盹
抱起来
像搂住一团
热乎乎的旧时光
